1 悬空寺的黄昏山西浑源县的悬空寺在暮色中愈发显得神秘。这座北魏时期的建筑悬挂在翠屏峰的峭壁上,二十多根碗口粗的木柱斜撑着飞檐斗拱,木柱表面斑驳的漆色下,隐约可见用朱砂勾勒的镇邪符文,那是一代代工匠在修缮时秘密留下的印记。飞檐上的铜铃随风轻... 心海阅读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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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 悬空寺的黄昏

山西浑源县的悬空寺在暮色中愈发显得神秘。这座北魏时期的建筑悬挂在翠屏峰的峭壁上,二十多根碗口粗的木柱斜撑着飞檐斗拱,木柱表面斑驳的漆色下,隐约可见用朱砂勾勒的镇邪符文,那是一代代工匠在修缮时秘密留下的印记。飞檐上的铜铃随风轻响,声音清越,却又带着一丝说不出的苍凉,仿佛在诉说着千年的风雨沧桑。

年轻的文管所职工林墨背着相机,沿着陡峭的石阶向上攀爬。石阶的缝隙里长着一些不知名的野草,在风中轻轻摇曳。他的任务是拍摄一组悬空寺的夜景照片,为即将到来的文物保护展做准备。林墨是个土生土长的山西人,对晋北的民俗传说如数家珍。他记得老辈人常说,悬空寺的工匠在建造时使用了 “偷梁换柱” 的秘术,将部分木柱掏空,里面藏着镇邪的朱砂和佛经,这些佛经都是用羊血混合朱砂写成,每到特定的时辰,便能听到隐隐的诵经声。更有传言说,每到月圆之夜,寺内会传来若有若无的诵经声,那是当年累死的工匠冤魂在超度自己,他们的魂魄被困在这悬崖之上,不得往生。

天色彻底暗了下来,月光尚未完全铺满,只有几缕清辉透过薄云。林墨来到悬空寺最高处的三教殿。殿内供奉着释迦牟尼、老子和孔子的塑像,稀薄的香烟缭绕,三尊神像的面容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模糊不清,表情似笑非笑,似悲非悲。释迦牟尼的眼神似乎格外深邃,老子的面容带着不易察觉的波动,孔子则依旧庄重。林墨定了定神,自嘲这份工作有时真需要点胆量,随即架好三脚架,仔细调整相机参数,准备捕捉这静谧又诡谲的瞬间。

就在他专注于取景器时,一股浓烈的腐臭味猛地钻入鼻腔,起初很淡,随即变得无法忽视,像是陈年的死老鼠混杂着未燃尽的劣质香烛,还夹杂着一丝泥土的腥气,熏得他胃里一阵翻腾。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,试图分辨气味的来源。

“啪嗒。”

一滴黏稠的暗红色液体毫无征兆地落在他的相机镜头上,迅速晕开。林墨愕然抬头,只见正上方的殿顶横梁接缝处,正缓慢渗出更多的暗红色液体。那液体沿着木柱蜿蜒流下,接触到柱身上早已褪色的朱砂符文时,那些红色的线条竟骤然亮起微弱却刺眼的光芒,仿佛活物般搏动了几下,随即又黯淡下去,似乎在竭力抵抗着液体的侵蚀。液体滴落在冰凉的青砖地面,汇聚成一小滩,形状扭曲不定,细看之下,隐约勾勒出一个痛苦挣扎的人脸轮廓,五官模糊,却透着无声的尖叫。

林墨强忍着不适,凑近地面那摊液体,用手指沾了一点捻了捻,触感冰凉滑腻。浓重的血腥气混合着一股奇特的、像是某种有毒植物叶片腐烂后的苦涩茶香,直冲脑门。“这味道……” 他猛地想起老人提过的,用羊血和朱砂书写的经文。但这气味,远比单纯的血腥更复杂,更令人不安。

这绝不是普通的水或油。他心头一紧,几乎是本能地掏出手机,屏幕解锁的光芒在昏暗的大殿里显得格外突兀,手指颤抖着就想按下报警电话。可就在这时,殿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,像是有人赤着脚在冰冷的石板路上狂奔,步履踉跄,带着极度的恐慌,仿佛身后正有什么无形的可怕之物在紧紧追逼。

林墨心脏猛地一跳,也顾不上报警了,一个箭步冲到殿门口向外望去。外面空空荡荡,只有冰冷的月光洒满狭窄的悬空走廊,青石板反射着惨白的光。走廊尽头连接着另一座殿宇的阴影里,似乎有一个极其模糊、难以分辨的黑色人形轮廓急速闪过,快得像是一阵风吹过的影子。紧接着,一声若有若无、充满疲惫与哀怨的叹息声,贴着地面飘了过来,钻进他的耳朵里,随即消散在风中。

周围瞬间恢复了死寂,只有风吹铜铃的叮当声依旧,此刻听来却格外瘆人。林墨握紧了手机,背上沁出一层冷汗。他咽了口唾沫,心脏还在狂跳。跑?现在顺着石阶跑下去?还是……他看了一眼殿内还在微微发光的符文和那滩诡异的液体,又望向空寂的走廊。来都来了,文物工作者的好奇心和一丝莫名的倔强压过了恐惧。他决定先不声张,看看这悬空寺的夜晚,到底还藏着些什么秘密。他默默收起手机,将相机镜头小心擦拭干净,重新对准了大殿深处。今晚的拍摄任务,恐怕没那么简单了。

2 晋商的秘密

回到文管所,已是深夜。灯下,林墨摊开那些泛黄的卷宗,指尖拂过粗糙的纸面,空气里弥漫着旧纸张特有的霉味。他逐字逐句地搜寻,终于在一本不起眼的县志角落,发现了悬空寺与晋商的联系。清光绪年间,声名显赫的“日升昌”票号大掌柜王泰来,曾斥巨资修缮悬空寺。

然而,记载并未止于善举。修缮期间,寺内怪事频发,数名工匠离奇毙命。林墨仔细看着描述,后背有些发凉——“尸身精血枯竭,状若干尸,面容扭曲,残留惊惧”。这死法,与之前在悬空寺遇到的情形何其相似。

“邪术?”林墨自语,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。他的目光再次扫过县志,被一段用朱砂红笔圈出的文字攫住:“光绪二十三年,王泰来暴毙于票号密室,死状惨怖,双目圆睁,七窍溢血,手中紧握半张未尽汇票。” 他凑近细看那段描述,汇票边缘焦黑,似被火燎过,字迹模糊,却依稀能辨认出是笔数额惊人的茶款。茶?林墨心头一动,这与悬空寺的工匠死亡,难道真有关联?

线索指向了平遥古城,“日升昌”的总号所在地。林墨即刻动身。

平遥古城,青砖灰瓦,时光仿佛在这里凝滞。几经打听,在一位叼着旱烟袋的老乡指点下,林墨七拐八绕,终于找到了王泰来的曾孙王建国。那是一座几乎被荒草吞没的四合院,院门虚掩,露出里面杂乱的景象,正房门上的门神画已褪色斑驳,眼神却依旧瞪视着,徒劳地想驱散院中那股挥之不去的阴沉。

林墨推开吱呀作响的院门,扬声道:“请问,王建国老先生在家吗?”

一个佝偻的身影从正房的阴影里慢慢挪了出来,背驼得厉害,脸上布满沟壑,眼神浑浊,带着久不见生人的警惕。“你找谁?”声音干涩。

“老先生,我是来打听一些关于您曾祖父,王泰来的事情。”林墨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。

“王泰来?”老人猛地抬起头,浑浊的眼珠似乎瞬间清明了些,却又立刻被恐惧覆盖,他声音发颤,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确认,“你是说……那个招了鬼的老祖宗?”

林墨心头一凛,看来是找对人了。他点点头,没有说话,等着老人继续。

王建国把他让进屋里,光线昏暗,空气中飘着尘埃和一股说不清的陈腐气味。“造孽啊……”老人叹息着,从一个布满划痕的旧抽屉里,小心翼翼地捧出一本厚厚的、泛黄发脆的账本。“这都是他当年干的好事!”

原来,王泰来当年为独霸北方茶市,竟与俄国商人暗中勾结,丧心病狂地在运往蒙古草原的茶叶里掺入砒霜,毒杀竞争对手的客源,数百名牧民因此中毒惨死,死前口吐白沫,全身抽搐,景象骇人。那些枉死的魂魄怨气冲天,久久不散。

“他怕啊,怕那些冤魂索命,”王建国声音压得更低,仿佛怕惊动什么,“就想了个毒计。他借口修缮悬空寺,偷偷让信得过的工匠,把那些掺了毒的茶叶末子,混在桐油和糯米汁里,封进了支撑寺庙的木柱缝隙中!”老人指了指房梁,仿佛那上面也藏着什么,“他以为,寺庙香火鼎盛,佛法庄严,能镇住那些怨气,还能借香火烟雾,把毒茶的气息慢慢散掉,神不知鬼不觉……”

林墨听得心惊肉跳,如此歹毒的心思,简直匪夷所思。难怪那些工匠会死得那么诡异,恐怕是直接接触了毒茶,或是被那浓烈的怨气首先侵袭。

“结果呢?佛也救不了他!”王建国冷笑一声,带着一种家族被诅咒的无奈,“毒茶的怨气太重,反而引来了更凶的邪祟。老祖宗自己,就是第一个被反噬的。”

他翻开那本老账本,纸张发出脆弱的沙沙声。“老祖宗死后,票号就没安生过。夜深人静的时候,”王建国凑近林墨,声音几乎成了气音,“账房里,总能听见算盘珠子自己噼里啪啦响。伙计们壮着胆子进去看,算盘好好的在那儿,可这账本上的数字,就是当年毒死的牧民人数,自己在变!一个,一个,看得清清楚楚……那屋子,一进去骨头缝都冷!”

林墨看着账本上密密麻麻的毛笔字,虽然不懂账目,却也感到一股寒意顺着书页蔓延上来。他瞥了一眼王建国,老人脸上混杂着恐惧和一种麻木的认命。这延续了百年的阴影,怕是早已刻进了这个家族的骨血里。

3 三教殿的诅咒

林墨提着王建国给的线索,悄无声息地回到悬空寺。时至深夜,万籁俱寂,唯有风声掠过檐角。他再次推开三教殿厚重的木门,一股陈腐的香灰味扑面而来。借着微弱的月光,他摸出紫外线灯,摁亮开关,蓝紫色的光束扫过冰冷的地面。

光线下,原本空无一物的地面瞬间浮现出大片暗红印记,如同干涸的血痂被重新唤醒,散发出诡异的荧光。这些血迹并非随意泼洒,而是勾勒出一个极其繁复的符咒图案,层层叠叠,由无数扭曲、古老的符号构成,每一个符号都像是某种邪物的抽象描摹,透着一股子阴森。林墨蹲下身,仔细辨认着那些符号的结构,心头一沉,这正是晋北一带早已失传的“血祭阵”,一种用来召唤、滋养恶鬼的阴毒阵法。阵法的核心,不偏不倚,就在大殿正中央,与王建国所说的王泰来当年毒杀牧民、进行血祭的位置完全吻合。

“果然…” 林墨低声自语,“王泰来就在这里,用那些枉死者的怨气,喂出了一个怪物。”

话音刚落,殿内气温陡然下降,仿佛瞬间从初秋跌入寒冬。一股刺骨的寒气毫无征兆地从地底深处涌出,供桌上的烛火剧烈摇曳,火苗被无形的气流拉扯得细长,随时都会熄灭。墙壁上,原本庄严肃穆的佛像影子开始扭曲、拉长,幻化成一个个张牙舞爪的黑影,在视线边缘晃动。

林墨感觉后颈汗毛直竖,一股冰凉滑腻的触感抚过他的皮肤,像是有什么东西正贴着他的后背。那感觉带着长指甲划过皮肤的微弱刺痛。他猛地转过身,心脏几乎跳出嗓子眼。

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影。正是王泰来,但他早已没了人样,七窍流淌着黑红色的血污,脸色青灰浮肿,眼珠浑浊外凸。他穿着一身破烂不堪的长衫,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黑紫色的斑点,如同尸斑,又像是被剧毒反复侵蚀留下的痕迹。最诡异的是,他枯瘦的手中死死攥着半张泛黄的汇票残片。

“还…我…命…来……”

那声音不似人声,更像是从破风箱里挤出来,又仿佛来自极深的枯井,每个字都拖着长长的尾音,充满了无尽的怨毒和痛苦。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,这声音里还混杂着许多凄厉的惨叫,男女老少都有,赫然是当年那些牧民临死前的哀嚎,无数冤魂仿佛都寄宿在这具鬼魅身上,一同嘶喊。

林墨头皮发炸,转身就想往外冲。可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将他摁在了冰冷的墙壁上,动弹不得。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千斤巨石,每一次呼吸都无比艰难,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。眼前景象开始扭曲模糊,他仿佛看到无数干瘪、腐烂的尸体从四面八方朝他爬来,带着浓烈的尸臭味。

意识渐渐沉沦,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被这怨气彻底吞噬时,“砰!”一声巨响,三教殿的大门被人用蛮力撞开。月光瞬间涌入,照亮了一个手持桃木剑的身影。那人穿着一身简单的休闲装,但手中的桃木剑却非同凡响,剑身刻满了古朴的符文,此刻正散发着淡淡的柔和金光,将周围的阴寒驱散了几分。

“我靠,老林,你这探险业务都拓展到跟鬼魂亲密接触了?”来人正是张玄,林墨的大学同学,一个对民间秘术近乎痴迷的家伙。

张玄显然不是第一次处理这种场面,他看清殿内情形,脸色一肃,脚踏罡步,手中桃木剑挽了个剑花,口中念念有词。那咒语低沉而富有节奏,每个音节都仿佛带着奇异的力量。王泰来的鬼魂在金光和咒语声中发出刺耳的尖啸,身形剧烈扭曲,最终“噗”地一声,化作一团浓郁的黑烟,疯狂翻滚着想要逃窜。

张玄早有准备,从背包里迅速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黄铜葫芦,葫芦表面同样刻着镇邪符文。他拔开塞子,对着那团黑烟遥遥一指,葫芦口顿时产生一股强大的吸力,将黑烟尽数吸入其中。葫芦随即剧烈震动,发出嗡嗡的声响,仿佛其中封印着一只挣扎的野兽。张玄迅速塞紧葫芦塞,这才长舒一口气。

“这鬼物被王泰来用毒茶喂养了百年,怨气之重,远超一般孤魂野鬼,” 张玄擦了擦额头的汗水,走到林墨身边,上下打量了他一番,“你没事吧?脸色这么难看。”

林墨摆摆手,示意自己没事,只是胸口仍然隐隐作痛,缓不过劲来。“你怎么来了?”

“收到消息,说你小子又开始作妖,我就知道准没好事。” 张玄没好气地说,“我寻思着你一个人单枪匹马的,万一真碰上什么脏东西,连个收尸的都没有。怎么样,关键时刻还是得靠兄弟吧?” 他拍了拍林墨的肩膀,脸上带着一丝得意。

林墨苦笑一声,知道这家伙又开始贫了,不过心里确实涌起一股暖意。“谢了。”

“客气啥,咱俩谁跟谁。” 张玄摆摆手,随即脸色一正,“不过,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。这鬼魂虽然暂时被收了,但真正的麻烦还在后面。” 他指了指地面上那复杂的血祭阵,“这阵法才是关键。阵眼不除,月圆之夜一到,恐怕会有更厉害的东西被召唤出来。到时候,整个悬空寺,甚至整个村子,都得遭殃。”

张玄从背包里掏出一把铲子,“得抓紧时间,趁着月亮还没升起来,把这个血祭阵彻底破坏掉。” 他说完,便开始动手挖掘阵眼,动作干脆利落,显然对这种事情已经驾轻就熟。林墨也顾不上身体的不适,立刻加入到挖掘的行列中。两人配合默契,一铲一铲地将阵眼处的泥土挖开,露出了埋藏在下面的东西。

4 云香祭月的秘密

第二天恰逢中秋。林墨与张玄一早便动身,赶往交城县大营村,寻访那位制香的老手艺人。村子不大,循着空气中那股似有若无的香气,他们找到了李大爷家。院门虚掩,一股更为清晰的香气扑面而来,清而不冽,静而不寂,正是云香独有的韵味。

李大爷坐在院中的老槐树下,手中正捻着香料,神情专注。细长的香条在他指间柔韧地弯折、盘绕,渐渐显出一个古朴的“寿”字轮廓。他的动作不快,却带着一种沉淀了岁月的韵律,仿佛每个捻动、每次按压,都在与某种无形的存在对话。旁边竹筛里晾着几盘半成品,散发着草木与日光的混合气息。

张玄忍不住先开口:“李大爷,我们是慕名来求云香的。”

李大爷眼皮抬了抬,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,最后落在林墨身上,似乎在掂量什么。“现在的年轻人,还知道云香?”他声音有些沙哑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。

林墨上前一步,微微躬身:“听闻大爷的云香,不光是敬神祭月之用。”

李大爷手下动作没停,将盘好的“寿”字香放到一旁晾晒。“云香,敬神是它,镇邪也是它。”他拿起一根成品云香,用火镰打火点燃,看着青烟笔直升起,到半空才悠悠打了个旋。“这烟,能通天,也能镇鬼。可惜啊,有人只知其一,不知其二。”他顿了顿,像是想起什么,“当年王泰来那混账,以为用点劣质云香就能遮住毒茶的味儿,真是蠢到家了。他哪里晓得,劣质香火气杂,反而会惊扰地下的东西。真正的云香,燃时气纯,能唤醒,也能安抚,更能镇压。”

他看向林墨和张玄:“要对付邪祟,非得用古法制的云香不可。”接着,他仔细讲了云香的制法:须得是中秋子夜,用干净瓦罐收集槐叶上的露水,再混合七种特定的向阳香草,捣成泥,塑形后,置于月下晾晒,足足要七七四十九日,受足月华之力。“一步错,则步步错,失了灵性,也就没了镇邪的效用。”

林墨脑中豁然开朗,之前的疑团瞬间解开:“悬空寺的血祭阵是引子,王泰来当年用的劣质云香,无意中成了钥匙,惊动了被封印的东西。现在,我们需要用真正的云香,把那扇被打开的门,重新关上。”

张玄摸了摸下巴:“合着王泰来当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,还顺带坑了悬空寺一把?”

李大爷哼了一声,算是默认。

中秋当晚,月正当空。悬空寺笼罩在一片朦胧的青烟之中,那是他们提前布置的云香燃起的效果。烟气如丝如缕,顺着寺庙的木柱攀爬,绕着飞檐流淌,整座古老的建筑仿佛活了过来,于静谧中透着一股异样的肃杀。

林墨和张玄再次踏入三教殿,手中紧握着李大爷赠予的云香和那把刻满符文的桃木剑。殿内阴冷依旧,腐臭味似乎比上次更加浓烈。张玄迅速将带来的云香按北斗七星的方位插入地面,林墨随即上前,逐一点燃。

顷刻间,七道青烟袅袅升起,迅速交织、弥漫,浓郁的云香气味如同一张大网,将整个殿内空间覆盖。那股纯净的香气与殿内原有的腐朽气息激烈碰撞,空气仿佛都因此凝滞,形成一种无形的压力场。

“王泰来,滚出来受死!”张玄猛地一声大喝,声音在殿内激起层层回音,震得梁上尘土簌簌落下。

地面那些诡异的符咒应声般亮起暗红的光芒,丝丝缕缕的黑烟从符咒中心争先恐后地冒出,在殿中央迅速汇聚、扭曲、膨胀。很快,一个比上次更加凝实、也更加庞大的鬼影成形——正是王泰来。他周身黑气翻腾,原本只是尖利的指甲此刻变得如同短刃,闪着幽光,一双眼睛里只剩下纯粹的怨毒与疯狂。

“就凭这点香?”王泰来的鬼魂发出沙哑难听的笑声,身形一晃,带着一股腥风扑向离他最近的林墨。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,空气被撕裂,发出刺耳的尖啸。

“老东西,还玩偷袭?”张玄早有准备,手腕一翻,一把铜钱脱手而出,嘴里快速念诵咒语。铜钱在半空中自行排列,瞬间组成一个金光闪闪的八卦图案,不偏不倚地罩向鬼魂,将其前进的势头硬生生挡住。

“滋啦——”金光与黑气接触,发出类似滚油浇上烙铁的声音。王泰来被困在八卦图中,发出一声怒吼。

就是现在!林墨眼神一凛,抓住机会,一个箭步上前,将手中一直握着的一束云香,狠狠插入地面符咒最中央的那个阵眼!

“噗嗤!”云香入土,如同点燃了某个引信。七星阵位的青烟猛地朝中心汇聚,瞬间将八卦图连同里面的王泰来彻底吞没。鬼魂立时发出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,那声音穿透烟雾,直刺耳膜。在浓郁的青烟包裹下,他那凝实的身体表面开始出现蛛网般的裂痕,黑气不断从裂缝中逸散出来,整个鬼影明灭不定,仿佛随时都会被这纯净的香火之力彻底分解。

5 黎明前的救赎

随着云香的燃烧殆尽,鬼魂那凄厉到扭曲的惨叫终于彻底平息。空气中只余下浓重的焦臭,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死寂。林墨下意识地屏住呼吸,胃里有些翻腾。张玄站在一旁,脸色平静,只是眉头微微皱着,像是在分辨这难闻气味中的某些信息。

地面上,就在刚才鬼影消散的核心位置,突兀地躺着半截泛黄的纸片。林墨走上前,小心翼翼地将其拾起。是半张汇票,纸质粗糙,边缘像是被硬生生撕裂。上面的朱砂字迹格外刺眼:“光绪二十三年八月十五,欠牧民茶款叁佰两。” 字迹潦草却力透纸背,透着一股急切。翻过来,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小字,字迹更加混乱,仿佛书写之人心神俱裂,正是王泰来当年毒杀牧民、嫁祸他人的自白,每一个笔画都浸透着无法洗刷的悔恨与深入骨髓的恐惧。这不仅仅是罪证,更像是一份绝望的遗书。

“王泰来的亲笔。” 张玄凑近看了看,声音低沉,带着一丝感慨,“当年他用掺了毒的茶叶换取暴利,害死了那些信任他的牧民,却把这笔血债伪装成普通商欠,转到了旁人名下。怪不得这些牧民的魂魄怨气不散,日夜在此徘徊,就等着复仇的机会。而王泰来自己,也被这份罪孽和牧民的怨恨死死缠住,魂魄困于此地,求死不能,求生不得,日夜受着煎熬。” 他拿起汇票掂量了一下,又放回林墨手中,“这东西,分量可不轻。”

林墨捏着这半张汇票,只觉得指尖冰凉,仿佛能感受到当年书写者的颤抖。叁佰两,在那个年代足以让无数家庭倾家荡产,而这背后是多少条无辜的人命。他沉默着,将这沉甸甸的罪证小心折好,放入背包内衬的口袋里,贴身放着。

次日清晨,第一缕阳光越过恒山山脊,精准地洒在悬空寺层叠的飞檐斗拱上。檐角的铜铃被晨风吹动,发出叮铃叮铃的脆响,声音清越,似乎真的荡涤了昨夜的阴晦与血腥。林墨独自站在寺前的观景台上,脚下是深不见底的山谷,晨雾如轻纱般在山间流动、聚散。随着太阳升高,雾气逐渐褪去,露出恒山巍峨峥嵘的全貌,苍翠的山峦在晨光下显得格外壮丽,充满了生机。

昨夜的惊心动魄仿佛一场光怪陆离的梦,但背包里那半张汇票提醒着他一切的真实。王泰来的鬼魂是彻底消散了,可那些被他掩盖的罪行,那些晋商历史光环下的阴影,才刚刚被揭开一角。这片土地上,还埋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?

“得让这件事有个了断。” 林墨自语着,转身朝山下的文管所方向走去。他要把这段尘封的往事,连同这份特殊的“证据”,整理成一份详细的报告。不仅仅是为了揭露一个历史罪人的恶行,更是为了告慰那些枉死的牧民冤魂,让后人知晓,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,曾经发生过怎样被遗忘的悲剧。

正走着,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了晋剧的唱腔,是那种特有的高亢“乱弹”,穿透力极强,在空旷的山谷间激荡回响,仿佛在用最原始奔放的方式,一遍遍诉说着那些古老而沧桑的传说。林墨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,回头望向三教殿的方向。那里早已恢复了往日的肃穆与平静,只有几缕若有若无的云香青烟,还在清晨的空气里缓缓盘旋、飘散。像是一个永远缠绕在此地的谜团,却又在煌煌日光之下,显得不再那么阴森可怖,只留下悬空寺那悬于峭壁之上、千年不倒的奇绝身影,默默见证着一代又一代人的悲欢离合,记录着岁月的无情冲刷与历史的沉重变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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